| 江水拐弯处（组诗） |
| 人气: 发布时间:2022/6/10 |
江水拐弯处（组诗） 曹衷铭
芦苇荡
如果水低一些，你会见到 二十年，或者久远 的松动的泥土。在鸭们喙中 芦苇荡，不过仅存的呼吸
现在，下沉的凹地 江心月亮岛 为水所收编，鱼纹划过，世事浩繁
我必须绕过浪头，比如旋涡 比如倒影纠缠 方可止住流逝。在深处
一些发光的事物越来越微弱
像走失的灯盏，告诉我 老船倌，一具旧身体 怀揣新曲，怎样的迎风，才能抵达
沙的事业
每经一次洪流，河滩 户口簿又会删改一笔
高地上裸露的废柴 瓦罐，匿名兽皮，祖先的骨质 都在摩挲里一一点名 有时沙会松开自己，缝隙中 酢酱草顺势扶正了身体
眼神干净，坚韧 看不出任何败笔，或破绽 风声之外，仿佛 周围什么也没有发生
多年来，沙安顿下呜咽 又埋下头，干起涂抹的行当
船
准确地说，是舢板 头朝水，身体 颠簸各自的偏爱症
现在，它们慢下来 黄或绿，偎依，独居 高天长河间 两柄桨，有着近岸清欢 而锁退回仓 不仅仅渔的事情
我要讲述的变迁为水填充 衍伸至阡陌，村庄 也含蕴了暗礁，风暴
现在，被一大片江心的草 取而代之，挡不住 的是锈，是滑落，不摇橹 那倒影，也轻漾锯齿纹的颤栗
旷 野
仅有的枝丫之外，要运送 多少颜料，——黄中挟枯？画家 的嘀咕草一般矮下来
叶子，也矮下来 提顿深浅，他想过落叶的哗变 萧瑟呢，这大面积坍塌 却非几声鸟鸣所能兜住
倒是旷野中的牛，倚草而卧 提前顺从了人间参差
它鼻息轻微，也决不否认 流水制造的落差，翻过拦河大坝 那些水花与卵石 相互击掌，像一场久远的承诺 于低处冒出反光
这是河湾众多豁口 最明亮的部分，像庸常的爱 唇齿间，咬动小小摩擦
歉 意
开篇虚构的鳏夫，越加清晰 背篓摇晃儿孙的欢笑 他是阿福，五平米荒草与卵石 劈整的土块上，那些 营养坨，也是膝下承欢的一部分
我开始纠正笔下少女。抓蝌蚪 的手，水气荡漾 适当点染桃红即可 菜花丛两位，离蜜较近 没必要安排与柳丝会面
随风筝出场的人，面孔模糊 卡在河滩与天空之间 收放自己，像要牵扯萝卜余香
——事实上，他们都是河湾 信手抟出的花轿 春神，或句芒，侧身其中
只有我暗藏羞愧，似乎 一直对这人间，满含歉意
雨 水
那个想着填满河湾空旷 的人，学名雨水
我记得她的风的口哨 裹挟浪之旋涡，偶尔 擦出些浑浊 又被一些狗牙根、蒺藜和蓼 给悄然掩饰，而河边 杨树林扑腾的一声响鼻 仿佛残枝与花蕾 之间，裂开旗语
想到不动声色，就让 夜里的三足兽 在沙上温润过了，身后 菜花，妖娆起来 高高低低的水袖，飘满河滩
那个小名点点的少女 情绪萌动，刚刚描眉几笔草色 挖掘机、拖拉机，突突铺排 她的心事便倾覆泥土之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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