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编:何朝礼
主办:南充市嘉陵江经济文化协会
协办:南充市电影微电影协会
违法和不良信息举报:0817-2319868
邮箱59405888@qq.com
当前位置:首页 > 文娱在线
从改编谈电影《妖猫传》:为何满目繁华却无动于衷
人气:    发布时间:2018/1/3

|董阳

 编辑|如今


继《芳华》之后,《妖猫传》成为近期观影热点。陈凯歌导演、梦枕貘小说原著、大唐盛景、李隆基杨玉环爱情,甚至玄幻感炸裂的片名,叠加在一起,使得《妖猫传》卖相十足,占尽优势。

 

看到《妖猫传》预告片之后,这种期待愈发强烈。夜幕中华灯璀璨、歌舞升平,长安城极尽繁华,屋脊上迎面扑来的黑猫发出惨兮兮的惊叫,透着诡异惊悚的气氛。电影画面所传达出来的信息与原著小说《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》(以下简称《沙门空海》)形容大唐“像熟透的果子充满了酒香,却已透露出腐烂的气息”颇为匹配。小说的场景和气氛由文字转换为画面,《妖猫传》已经给人以相当的惊喜了。

 

美术设计和气氛营造一直是陈凯歌导演电影的优势。无论是早期的《霸王别姬》,近期的《搜索》《道士下山》,在细节考究、制作精良上,陈凯歌导演下的功夫是有目共睹的。不过也毋庸讳言,《无极》《道士下山》等作品也常常受到这样的诟病:不会讲故事。正如有人这样分析“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”之所以引起轩然大波:正是基于陈凯歌导演极其认真的态度与故事讲述之薄弱的强烈反差。

 

那么,《妖猫传》这部电影具有怎样的可能性,其完成度又是如何呢?可能需要结合原著《沙门空海》略作分析。

 

三方面改编

 

《沙门空海》的故事用一句话概括即“倭国和尚大唐奇遇记”。与《西游记》唐僧师徒天竺取经类似,《沙门空海》也并非完全架空,至少空海和尚到大唐求取密宗心法一节确有其事,小说中与他同行的日本儒生橘逸势也确有其人,二人在大唐取经路上招收徒弟“大猴”,途中遭遇种种邪祟,而妖猫事件是最为重头的“第八十一难”。

 

电影改编主要有这样几个方面:一是由于篇幅所限,删掉了李隆基与黄鹤、丹龙、白龙、杨贵妃之间关系的交代与铺陈。二是把小说中橘逸势和白居易两个人物合成白居易一人,形成了白居易和空海双男主的设置,可以看出编导以中国(白居易)视角讲述故事的用心。三是淡化空海为树立自己名声而介入妖猫事件的动机,将白居易作诗需要了解历史真相、妖猫想要揭露真相作为叙事动力。由此,故事重心由“空海大唐奇遇”转移到揭示“李杨爱情真相”上来,空海已经不是着墨的重点。

 

三个副作用

 

四大卷长篇小说改编成两小时的电影,浓缩成一个环环相扣、自圆其说的故事,编导的这种改动是有充分必要的;但由于故事盘根错节,牵一发而动全身,因此电影改编成败与否,恰恰就在于舍弃什么、改动什么、是否具有足够说服力。《妖猫传》以上三处改动都产生了明显的副作用。

 

一是人物关系的大幅压缩删减一定程度上造成观众理解的困难。

 

比如,由于缺乏“前传”,对人物性格没作刻画,观众很难看懂空海脸上“迷之微笑”,会有莫名其妙甚至故弄玄虚之感。比如,舍弃妖猫刻意制造幻象的原委交代,观众就难以理解:为什么吃了毒鱼而死的黑猫后来又莫名其妙地出现。

 

整体而言,面对复杂的人物和剧情,该片在逻辑上大体是自恰的,有一些空白点靠观众领悟力可自行“脑补”。比较致命的硬伤在这里:白鹤少年白龙为什么会爱慕贵妃而无法自拔?为什么白龙甘愿为她丢弃性命、杀人无数?

 

此处电影并非没有着墨,甚至可以看出电影编导用心埋下伏笔:在极乐之宴上,一方面极力渲染贵妃之美,一方面贵妃“同是天涯沦落人”一席话也触动了白龙。逻辑上是通的,但在情感说服力上,白龙(即妖猫)几十年如一日的强烈复仇动机并不充分,至少在观众那里,难以被深切地感受到。这一点造成的伤害是严重的,因为这几乎就是整个故事的叙事动力所在。

 

逻辑周延但叙事动力不足,给人这样的感受:大唐盛世美则美矣,千年悬案引人入胜,但始终难以令人心动。

 

二是双男主设置削弱了主要人物的情感代入功能,使得观众难以实现移情。

 

小说中空海虽有橘逸势相伴而行,但橘逸势扮演的角色类似“星期五”,他莽撞、好奇,在几次历险中,更多是以普通人视角来发问和质疑,而空海则兵来将挡、水来土掩,是绝对男主。

 

因而,“奇遇记”主角始终是空海,通过这样一个绝对主角,读者能够代入角色,使得自己的情感有所寄托,并随着情境变化而起伏跌宕。而电影《妖猫传》的双主角设置实际上是削弱了主角的情感代入功能。

 

三是叙事动力系统调整削弱了戏剧冲突和主要人物性格形象塑造。

 

小说中,空海西来大唐是为求取密宗真经,但如果只是以普通遣唐僧人身份,难以短时间内获得授权,因此他要通过妖猫事件赢得声名,在电影里,空海的这个动机仍然存在,虽然已不那么重要。这边厢,妖猫(即白龙)之所以要作祟,是为引得丹龙出现,因为白龙发现虽然杨贵妃最终跟他在一起,但心里爱恋的却是丹龙,因为黄鹤、白龙、丹龙与杨贵妃故事“前传”被彻底压缩,电影就要为妖猫作祟另寻动机:即妖猫得知白居易要写《长恨歌》,因此千方百计提示白居易了解事件真相。

 

不得不说,这个改动是让人眼前一亮的:一个日本僧人的大唐奇遇记立刻被改造成《长恨歌》创作传奇,看起来也合情合理。但却为剧情埋下了隐患:白居易酝酿《长恨歌》,需要了解李杨爱情真相,而妖猫也要向他揭露真相,双方是相向而行的。这就意味着,白居易即便没有探知真相的好奇,真相也会自动向他敞开,因为妖猫会想尽办法告诉他。

 

因此,白居易探知真相并没有足够的阻力,也就缺少破解阻力的必要冲突,或者说,二人并没有与妖猫或是其他片中人物产生明显摩擦、介入剧烈戏剧冲突,人物性格和形象也就无所寄托。因此空海也好,白居易也好,作为双男主,只是为“探案”提供了一个观察视点,对于观众而言,他们好像串场的主持人,所起的作用只是报幕,却并没有深度参与每个环节的“节目”演出。

 

因而,尽管这部电影麇集了众多大众熟知的唐代传奇人物:玄宗、贵妃、李白、高力士、安禄山、晁衡、空海、白居易……却并没有哪个人物让人过目不忘。

 

忽视移情的结果

 

实事求是地说,《猫妖传》的诚意在近期国产电影中是出类拔萃的,其用心之细用力之巨应该超过此前他导演作品《和你在一起》《梅兰芳》《搜索》《赵氏孤儿》乃至《道士下山》。而凯歌导演的情怀也确是值得钦佩的,即便只从这些作品的题材和主题选择上也可见一斑。《妖猫传》尽管选择了一个通俗故事,但你可以从画面上,从精心“植入”的情节上看到他对形塑大唐气象的野心和抱负。

 

作为影像艺术,电影是“理念的感性显现”。《妖猫传》显然不满足于在两个多小时里讲清楚故事来龙去脉,还要渲染情绪、传达意蕴、表达情怀。因此又要刻画“白头宫女在,闲坐说玄宗”的场景,要给贵妃高难度的荡秋千留下篇幅,表现“风吹仙袂飘飘举,犹似霓裳羽衣舞”的华丽繁复。

 

这个千年流传的李杨故事发生在中国历史上辉煌至极的开元盛世,万流归宗的多元文化,美轮美奂的长安帝都,仙乐飘飘的俗世宴享,《妖猫传》确实在影像上企图并达到了一个极致。

 

评价一部电影的维度应当是多元的,《妖猫传》长板很多,短板也是显而易见的,如果总结《和你在一起》《梅兰芳》《搜索》《赵氏孤儿》乃至《道士下山》这些作品,似乎给人这样一种感觉:电影总是在单方面展示作者理性思考的结果,却缺少一个活色生香的普通观众视角,它们更多是“display”而不是“expirence”,常常有一种创作者跳过片中人物、直接跳出来讲解阐释的味道,美则美矣,情怀则情怀矣,却难以产生移情的效果,难以令人动心、动情。也许,这是创作者电影理念所致,或者说,是创作者与观看者关系某种预设的结果。

 

(原文标题:《为何满目繁华却无动于衷

——从改编谈电影<妖猫传>》)

(作者为《人民日报》主任编辑


0817-2319868   2311618
13309070119   1518174899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