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｜姬政鹏

 编辑｜林   琳

在中国美术馆旁边的一处文创园内，贾樟柯一身休闲装，半靠在会议室的沙发上，一边抽着雪茄，一边回答媒体提问。

会议室正对面的橱窗里，摆放着贾樟柯在世界各地收获的奖杯，其中最新的一个，是刚刚获得的中国电影导演协会2018年度导演荣誉。

贾樟柯监制的新片《半边天》于今天在全国公映。本片是金砖五国合作的第二部影片，巴西、俄罗斯、印度、中国、南非的五位女性导演，以“当代女性情感与社会”为主题各拍摄一部电影短片，五部独立的短片再汇集为一部集锦长片。有了上一次《时间去哪儿了》的合作经验，《半边天》在合作之初影片拍摄标准、技术要求等都已初步确立，贾樟柯坦言这次自己的压力小了很多。

作为监制，他把自己在《半边天》项目中定位为“一个保姆”，“从确立主题，到选择导演，再到具体的融资、组织拍摄等管理方面，总体上更像一个保姆的工作。”

首先是确定主题，“金砖五国合作影片”的性质决定了影片需要一个在五个国家都有共鸣的共同话题。经过讨论之后，“当代女性”成为影片主题，片名“半边天”寓意女性的解放、平等与独立，是最早关于女性社会贡献、家庭贡献的概念词汇，在全世界的女性运动中家喻户晓。贾樟柯希望借由五国女性导演的作品，去理解女性、倾听女性，关注女性自我价值的实现。

主题之后是导演，女性导演有很多，但选择的过程并不容易，“我们梳理了一下这五个国家活跃的女导演，首先要对这个话题有感觉、有话要讲；其次要能够接受这个题材，也有女性导演并不爱拍女性主义电影；第三要档期合适，有的导演很优秀但档期不合适，也没法合作。”

经过努力，五国导演顺利凑齐，分别是巴西的丹妮拉·托马斯、俄罗斯的伊丽莎维塔·斯蒂肖娃、南非的萨拉·布兰克、印度的阿什维尼·伊耶·蒂瓦里以及中国的刘雨霖。

影片主题和导演人选确定后，大家各自准备。一年的制作周期后，2018年10月11日，在平遥电影宫的站台露天剧场，第二届平遥国际电影展开幕，来自5个国家，制作了同一部影片的主创们聚在一起，分享各国电影人不同视角下的女性故事。作为开幕影片，《半边天》国际首映。

巴西短片《归乡》讲述了长期在都市生活的女儿回到乡村，与母亲达成情感和解的故事；俄罗斯短片《线上爱人》聚焦乡村女性的互联网情感；南非短片《性别疑云》是运动题材，讲述一名女运动员在取得成绩后，性别遭受质疑的故事；中国短片《饺子》，也从传统与现代的不同视角探讨了中国式母女关系。

在接受记者采访时，贾樟柯用“变奏”来形容这部影片：“五个短片像是一首乐曲的5个变奏，共同围绕女性这一主题，覆盖范围更广、内在逻辑更强，呈现给大家的信息量也更大，从中大家可以看到女性的诉求、女性的观察、女性的情感以及女性电影工作者的才华。”

记者的采访结束之后，贾樟柯又投入到了一个读诗项目的准备中，接下来，等待他的还有首届吕梁文学季、第三届平遥国际电影展和暂定2021年春节档上映的电影《在清朝》。

让观众能够倾听到女性的声音

是解决问题的开端

►《中国电影报》：为何选择女性主义的主题和“半边天”这一片名？

► 贾樟柯：因为过去女性导演数量很少，有影响力的导演更少，近几年女性电影工作者在电影界备受瞩目。我们就希望非常纯粹的有五位女性导演来发出她们的声音。男性导演其实也拍了很多关于女性或者说有女性意识的作品，但毕竟是男性自身的一种理解。这次我们就想听听女性自身的理解和态度。

关于《半边天》这个片名，其实是指女性的解放平等和独立。这个概念最早提出在中国，说明我们的社会意识其实是走在很多国家前面的。

当时“半边天”作为整个社会对于女性在社会贡献、家庭贡献上面的一种认定，象征着女性的重要社会地位，在女性运动中是一个家喻户晓、非常重要的概念，也是一个很重要的IP，所以就用它来做片名。

►《中国电影报》：片中展现了各国女性在生活中面对的困难，但仅仅是展现，问题没有解决的趋势，是不是代表着现实中这些问题依旧很难解决？

► 贾樟柯：电影很多时候并不承担解决问题的功能，而是提供信息达成共识的载体。我觉得任何一个问题的解决，都是漫长的历史过程，从电影来说，很难负起职责来。但是电影的职责是通过情感性的描述，让人们形成一种共识，了解问题的存在，让人们能够倾听到女性的声音，已经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开端。

《半边天》是《时间去哪儿了》基础上的升级

►《中国电影报》：《半边天》是第二部金砖五国合作的影片，在这次的运作中，《时间去哪儿了》提供了哪些经验？

► 贾樟柯：经验主要集中在技术和沟通上，《时间去哪儿了》的时候，我们有非常多的问题要讨论，比如在故事上，是否需要就时间做规定，能不能拍古代、能不能拍未来；在格式上，不同的导演，也有配合他们主题的电影画幅，有的想拍宽银幕，有的想拍遮幅，有的想拍黑白，各种各样这样的问题就出来了。我们经过第一年的思考，制定了非常可行的拍摄技术要求。就是这些事情都是第一年积累下来的。

►《中国电影报》：在您看来，这种短片集锦似的电影和一部长片相比，不同意义在哪？

► 贾樟柯：一个主题多个国家创作者参与的短片创作形式在这几年很受欢迎，因为短片往往能够呈现一种结构性的魅力。在同样一个母题之下，个性不同的艺术家又能够呈现出他们各自的理解和智慧。

具体到《半边天》，我觉得它更像是一首乐曲的五个变奏，对我来说，我觉得好像在看同一个电影，因为有女性这个共同的主角，相比《时间去哪儿了》，感觉这一部覆盖的范围更广，内在的逻辑性更强，呈现给大家的信息量也更大。

►《中国电影报》：您对票房有什么期待？

► 贾樟柯：希望更多观众走进来吧，我觉得只要观众愿意进电影院看完，大家都会说原来可以这么好，因为有第一部的观众积累以及这种激情式的电影越来越受欢迎，我相信《半边天》的市场表现会比第一部更好。

主要精力还是保证《在清朝》2021年春节上映

►《中国电影报》：接下来您有什么计划？

► 贾樟柯：目前是《半边天》，然后还有首届吕梁文学季，第三届平遥国际电影展和影片《在清朝》。今年平遥国际电影展已经是第三年，团队都非常熟练，我操的心比较少。吕梁文学季今年是第一届，创立的过程有一些创新，会有20位文学大家组成的顾问团和读者见面，还准备了30 多场的文化艺术活动。但主要的精力还是在创作上，还是争取让《在清朝》在2021年的春节档能够上映。